溫暖的陽光透過濃密的樹蔭照射下來，形成斑駁零落的影子。

呼吸著清新的空氣，踩著松軟的泥土，走在森林裏，靜謐祥和的氛圍令人精神都放松了下來。

“應該馬上就到了。”文車妖妃停下腳步，將手撫上旁邊的一棵樹，閉上眼向四周散發出一陣陣妖氣波動。

不一會兒，仿佛是森林的主人感受到了文車妖妃的妖氣，整個森林裏的氣都開始活躍流動了起來，隱隱指出了一條道路。

“這邊，走吧。”文車妖妃睜開眼朝那條氣流向的方向走去。

而真木和阪田銀時安靜地跟在她身後，從出雲來到這兒已經走了幾天，聽到終於要到了，心裏也松了下來。

森林深處中心，清澈的湖泊折射著粼粼的碎光，不遠處是一棵蒼翠欲滴的禦神木，周邊縈繞著清澈的氣。

“這麽快就來了啊。”一個俊秀的少年頓住了落下棋子的手，眨了眨眼，隨即彎了眉眼，“真是期待呢，那另一個未來的我甘願奉上本源讓你幫她的小家夥，到底是什麽樣的呢？”

棋落，清脆的響聲如落玉般悅耳有聲，而少年對面的青年起身微笑頜首後合上手中的蝙蝠扇，轉身便朝森林更深處走去，漸漸消了身形。

少年對與自己棋奕的青年中途便離去的失禮之舉毫不為意，散漫地托著腮把玩著手中的黑棋，黑玉般的棋子更是襯得那雙骨節分明的手瑩白漂亮。

真木走到接近森林中心，隱隱感覺到熟悉的氣時心裏就有猜測了，在看到那隨性坐在石凳上把玩著棋子的少年眉眼彎彎看向自己的時候，心裏在來到平安京後就一直壓抑著的不安無措幾乎要無法抑制，畢竟自自己有記憶以來就沒離開過蒼那麽久，甚至隔著一個時空啊，但卻也只是幾乎，畢竟……這個時代的蒼不認識自己。

“喲，我是蒼，蒼木。”蒼木看到那個怔然無措地看著自己的少女後彎起了唇角，“嘛，不過你應該認識我的吧，嗯，我記得是叫真木吧，真是一個好名字呢，我喜歡。”

“這是你給我取的。”真木下意識回道。

“啊咧，是這樣嗎？”蒼木似是有些意外地稍稍睜大了眼，隨即帶著略顯誇張的孩子氣般笑容微微揚起了下巴得意道，“果然我取的名字就是好。”

“他是那棵禦神木？”阪田銀時懶洋洋的死魚眼在看到蒼木時就呆滯了，他也是曾經見過這個少年的，而那個名字更是確定了他的猜想，不由喃喃道，“這可真算是……真木你的熟人啊，話說那棵禦神木居然這個時候就已經有了嗎？平安時代到江戶時代也差不多要近千年了吧。”

“蒼，你……”真木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要說什麽，沈默了下來。

“嗯嗯~什麽？”蒼笑得一臉燦爛地看著真木，等著她說下去，看著她突然沈默後也只是笑了一下，轉而說道，“看來是個比較沈默的孩子呢，不過像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應該要活潑一點才好，不然沒有男孩子喜歡怎麽辦？”

“這樣也沒什麽不好啊，喳喳亂鬧的女孩子才麻煩好不好，嘛，不過阿銀果然還是比較喜歡大和撫子類型的吧，漂亮溫柔的小護士什麽也嗷嗚——”阪田銀時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慢慢彎下了腰，“嘶——真木你也太狠了吧。”

“哦呀~”蒼木饒有興趣地看著若無其事收回手肘的真木，“看來至少不用擔心嫁不出去了。”

文車妖妃卻突然怎麽看阪田銀時怎麽不爽，一把擁住真木親昵地蹭了蹭：“小真木這麽可愛怎麽會嫁不出去。”

阪田銀時看著文車妖妃朝自己露出誰敢不要就宰了誰，不過你要也宰了你的殺氣騰騰的眼神突然覺得肚子更疼了，嘴角開始抽了起來。

真木不由一僵，抿了抿唇，有些窘迫得手都不知道要怎麽放了，特別是剛才本能打出手肘的手，這種在家長面前打情罵俏被抓包的奇怪氛圍是怎麽回事：“蒼，你……不也是很沈默的麽？”

“在這種毫無人跡的地方一呆就是千年不沈默才奇怪吧？”阪田銀時揉著肚子擡了擡眼皮，“在遇到真木前都基本沒人的吧。”

“誒？是這樣嗎？”蒼木歪了歪頭，似乎有些苦惱地鼓起了包子臉，“啊啊我真的會變成木頭臉嗎？果然應該多和域說說話麽，還是說是他把我帶成那樣了？”說著還真思考起這個可能性。

“你本來就是一棵木頭。”文車妖妃輕瞥了一眼蒼木。

“不，在我之前還有鴉天狗。”真木想了想認真地說道，“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呆在蒼身邊的。”

“這樣啊。”蒼木眼睛一亮，右手握拳一把敲在左掌上，“那以後看到烏鴉飛過去就把他抓下來，嗯，就這樣決定了。”

真木默默地離開文車妖妃的懷抱，思緒此刻也漸漸清楚了，正了神色看向蒼木：“是晴明大人告訴你我的嗎？”

“是的喲。”蒼木還是那種歡快的語調，“聽說了後就一直想見見，畢竟我一個人，啊不一棵樹在這也很無聊，偶爾來陪我的域最近也因為撿了一個小姑娘都沒怎麽來。”

說罷，突然想起了什麽似得蒼木又補充道：“域你知道嗎？就是這兒的土地神。”

真木安靜地聽著蒼木略帶委屈的抱怨，突然覺得有些迷茫，在自己心裏，蒼木一直都是沈默莊重的，而現在的蒼卻是如此有活力，有時還稍顯孩子氣，不，真木突然想到了當初在百鬼夜行時第一次見到的蒼化為人形的樣子，也是那般笑瞇瞇的，只是眼睛深處多了那份由歲月沈澱下來的滄桑。

“就是那個一直意義不明地‘哦謔謔’疑似得了老年癡呆的小老頭？”阪田銀時想到了那個曾經在松陽老師經常帶自己和矮杉假發他們去時給吃紅豆團子的山下爺爺。

想到松陽老師阪田銀時心裏就是一陣刺痛，而那個雖然怎麽看怎麽不像土地神的山下爺爺據說因為百鬼夜行時那個生靈引來的瘴氣打開了一個通道而一直鎮守在那裏，再也沒見過。

聽到阪田銀時這句話饒是蒼木也不由有些發懵，隨即咂了咂舌：“時間真是可怕啊，近千年過去，從來板著張臉的域竟然變成了那樣的糟老頭麽。”一想到那個總是一本正經刻板得宛若教科書模範的域竟然會變成那樣，蒼木表示有些想象不能。

聽到蒼木的話阪田銀時不由帶入了下高杉，唔，如果他變老了也變成那樣……

……想想就覺得好驚悚，三觀都要碎了！

“不過有時候還是有些土地神樣子的，至少在那個山神時候……”阪田銀時想到了那時威嚴得仿佛換了個人的山下爺爺，當時真的想過他是不是精神分裂什麽的。

“山神？”蒼木有些困惑地重覆了一遍，“啊，這兒也有山神了嗎？”

“現在沒有嗎？”真木有些詫異，“我只知道她叫和子，不是怎麽熟悉。”

“嗯，沒有喲。”蒼木笑了笑，隨即想到了什麽，“和子……麽？話說域救下來的那個小女孩就叫和子，而且氣息純凈，雖然不知道怎麽控制但靈力也很強大，會不會是呢。”

之後幾乎都是真木在說自己時代的事，阪田銀時有一搭沒一搭地補充著，文車妖妃靜靜地待在一邊不知想些什麽，而蒼木則是笑嘻嘻地聽著，時不時回應反問。

“返魂香找到了嗎？”蒼木雙手枕在腦下，閑散地靠在一塊大石上，瞇著眼望著只有零散幾顆星的星空。

阪田銀時和文車妖妃暫時在禦神木旁邊休息過夜了，蒼木卻突然趁著他們睡著帶著真木來到了一處視野比較開闊的地方，美曰其名想為未來的相遇培養感情促進發展。

“嗯。”真木坐在地上，緩緩抱膝，“但是……即使用了也不能覆活成原本的樣子。”想到阪田銀時聽到返魂香使用的後果後那無法掩蓋的近乎絕望的隱忍，真木不由將頭深深埋了下去，果然一開始就不該給他希望的。

“這世上哪會有輕輕松松就死而覆生這種好事，真那麽簡單，輪回什麽的不全都亂了麽，所以才會有那麽苛責的規則啊。”蒼毫不意外地淡淡說道，“我知道的覆活只有兩種，一個就是返魂香，你們也知道了，還有一個就是泰山府君祭，不過這也是以命換命，交換輪回，先不說是否有陰陽師能施展，就算有人願意代替而死，不過覆活的那個人真的願意就這樣背負著換來的命幸福地活下去麽。”

“好了，別再多想了。”蒼木起身狠狠地揉了揉真木的頭，“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就算現在再難受痛苦，但是就這樣咬緊牙齒忍耐著一步步前進，等你再回過頭的時候會發現自己終究也是能跨過去的，而且人類啊，就是因為生命短暫而絢爛，真正悲哀的不是刻骨的傷痛，而是隨著時間流逝的遺忘，自己能記得和被人記著其實也是一種幸福。”

真木怔默半晌，拿下頭上的手：“蒼的話，有域，還會有和子、鴉天狗，或許還有我不知道的妖怪們，人類的生命對於妖怪或者神明來說的確很短暫，但是至少我會用一生好好記著蒼的。”

“嗨嗨，真是一個好孩子，那麽現在乖孩子應該要睡覺了，明天你們還要回京都吧，畢竟不管怎麽樣早點回自己的時代比較好，法則也不會允許你們在這久呆的。”蒼木笑瞇了眼，用著哄孩子的語氣輕輕拍了拍真木。

真木有些小氣惱地癟了下嘴準備回去，隨即覺得自己有些孩子氣又抿平了嘴角，也沒發現不遠處樹後一閃而過的白色衣角，而稍在真木身後幾步的蒼木了然地瞥了一眼淡淡笑了笑。

第二天一早，真木就和阪田銀時還有文車妖妃他們離開了，畢竟從這兒到京都也還有一段距離，臨走前，蒼木給了真木一片自己由靈力凝成的葉子，笑著說是臨別禮物。

“怎樣？”青年輕甩衣袖落座執起白子，“可還喜歡那孩子？”

“嗯，挺喜歡的喲。”蒼木也拿起一個黑子，唇角微微翹起，眼中一片平和，“只是果然還是有些可惜呢，我的話……遇不上那孩子的吧，稍微有點羨慕呢，另一個未來的我。”

“啊對了，那孩子說的鴉天狗就是你吧？”蒼木看著落在旁邊樹枝上的漆黑烏鴉笑了笑，“名字，可以告訴我嗎？”

烏鴉漆黑的眼珠一動不動地盯著那個滿面笑容的少年，隨即發出了略顯嘶啞的聲音：“鴉羽。”

“嗯，鴉羽，我等著未來的你喲。”蒼木笑彎了眼，隨即卻又有些遺憾，“不過，即使真的等到了，那個也不是你吧。”

那孩子說要用一生好好記著的蒼也不是自己呢。

鴉天狗沈默不語，而此時那盤未下完的棋也終於落下了最終的一子。

看著青年帶著鴉天狗準備回去，不遠處那個小女孩神將正百無聊賴地等著，看到青年終於準備回去眼睛都亮了，蒼木輕嘆了一句：“那麽接下來就拜托你了，安倍晴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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